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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三周年──關於你七分之二的人生。

寫部落格也滿三周年了。 前陣子一位學姐談了一個很有趣的概念,她說:我們過的都是「七分之二的人生」。星期一到星期五,工作是為了工作、通勤是為了來回公司與家、吃飯是為了工作的時候有精神、睡覺是為了隔天工作的時候有精神,所以星期一到五都是為了工作,只有星期六跟日是自己的;人生剩下周六、周日,因此我們都過著七分之二的人生。 可怕的是,即使我們的人生還剩下七分之二,仍沒有時間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麼樣的人生。到底我們想要什麼生活呢?或者,到底我們想做什麼事情呢?其實我們並不知道。多數人並不幸運,沒辦法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們都得不斷透過嘗試錯誤的過程,用刪去法找出自己熱情之所在。

如果舒淇取代波多野結衣代言悠遊卡

悠遊卡公司近日找來日本AV女優波多野結衣合作,以公益為名,發行兩款分別為「惡魔」雨「天使」的悠遊卡,不意外地果然引發相當大的反對聲浪。這件事情可以從幾個角度來看。 首先,假設悠遊卡公司的策略就是想靠著波多野結衣的美貌與話題性大作廣告,並炒熱這套悠遊卡的銷售,那麼悠遊卡公司的目的完全成功了。我相信這套宣稱不再版的悠遊卡絕對會秒殺銷售,甚至可能在網路上標售抬價。 問題是,悠遊卡公司的官方色彩實在太強,所有的商業目的最後都會變成政治事件;從最基本的人事任用來看,要說那任董事長完全靠實力而不是政治酬庸,恐怕民眾聽了都要笑了。而像這種政府色彩強的單位,最困難的事情就是:如何在不引發爭議的情況下,達成商業目的。

寫於兩百萬點閱人次──我們都必須學會接受80分的自己

2015年3月10日,《一個分析師的閱讀時間》點閱人次從100萬到200萬,一年兩個月的時間,是一段不長不短的過程。在這段時間中,我自己的現實生活與精神狀態有很多改變與轉折,例如我換了工作、換了合作平台,對我而言都是新的挑戰與學習。雖然一百萬、兩百萬的點閱人次在網路世界並不算什麼,但對於每一位願意瀏覽我文章的讀者,我都抱持著感謝。 許多朋友會問我,寫作對我而言是一件怎樣的事情?甚至有朋友會斬釘截鐵地說:「寫作是你的夢想,所以你才會如此有熱情吧!」 但事實上,寫作並不是我的夢想,而是讓我得以面對自身缺陷的辯證。

再見,分析師。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分析師了,這個部落格要怎麼辦?我曾這樣問過我自己。 一開始我沒有答案。 開始寫部落格這兩年來,在認識新朋友的時候,朋友會這麼介紹我:「他就是《一個分析師的閱讀時間》的作者。」對方通常會這麼問我:「那你的職業是什麼呢?」我會很裡所當然地說:「我在金融業當分析師。」分析師對於我而言,是一個職稱。許多人通常也會好奇,為什麼我是證券分析師,可是卻從不寫證券分析或者產業分析文?我的回答很簡單,因為這是我的職業意識,這些研究結果是我公司的資產,當然不方便公開。但仔細想想,一個不寫證券分析文章的證券分析師,其部落格卻叫做《一個分析師的閱讀時間》,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這個部落格的讀者年齡層以25歲到35歲為主,大多與我年紀相仿。雖然我沒有發過抱怨文,但我與同年齡的各位一樣,焦慮、徬徨,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想追求的是什麼。雖然我的文字總是緩和如水,彷彿充滿自信,但其實我並不是個有自信的人,總是不斷與充滿困境的生活掙扎。寫部落格對我而言,其實並非為了展現自我,反而是一種救贖、一種追尋,同時更是一段自我理解的過程。我開始慢慢發現,「分析師」這個稱呼對我而言並不只是一個職稱或者一種身分,而是一種自我認同。 分析師是什麼呢?以一份工作的角度來看,分析師就是看財報、找資料、拜訪公司、評估價值,最後寫成報告的人。但對我來說,分析師不只是如此。我認為分析師是能理性溫厚面對各種聲音,在做出綜合性的判斷之後,仍不忘記保持開放的心胸、隨時準備認錯的人。 2014年的12月,在一場重要面試的最後,我被問了這個問題:「如果你接受了這份工作,就不再是分析師了,你的部落格會改名字嗎?」我幾乎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會,因為『分析師』對我而言就是一種生命態度,不論我未來年紀多大、換了怎樣的工作、行到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會抱持著這種信念面對一切。」於是我得到了這份工作,2014年12月31日是我遞出的名片上還印上「資深分析師」的最後一天。 不論別人怎麼稱呼,我將永遠是分析師。這就是在這兩年的寫作歷程之後,我尋找到的最重要答案之一。 從今年開始,我雖然不再是分析師,但依然會維持原本的精神,繼續經營《一個分析師的閱讀時間》;如果有一天你見到我,發現《一個分析師的閱讀時間》的作家怎麼不是分析師,還請不要見怪。此外,由於工作變動的關係,我與商業週刊網站的合作將會告一段...

寫在大選之後──只因為自由是人類最深的渴望

九合一大選結束了。從台北市看來,柯文哲贏了連勝文;從台灣看來,民進黨贏了國民黨;從世代價值來看,後1976世代贏了嬰兒潮世代;從政治發展來看,台灣民主更進一步。 政治版圖重新分配 這場選舉帶動的政治版圖重新分配影響相當大,特別是民進黨這次在全台灣總共贏了一百萬票贏得2016年總統大選的機率大幅度攀升,這將成為藍綠雙方未來一年的政治假設。 就國民黨輸得如此慘烈,連從來沒有輸掉的外島都輸了大半看來,國民黨黨主席馬英九理當負最大責任。事實上,馬英九也確實沒有任何藉口。第一,他身為總統卻沒把中央政策搞好,帶壞地方選舉選情,不要說沒有幾位候選人敢打馬英九牌,甚至連他支持的年輕愛將陳以真最後都拒絕與其同台試圖挽救選情。第二,他默許空降的連勝文取代耕耘已久的丁守中出馬競選台北市長,而這次台北市長的氣氛又影響到整個北台灣甚至全台灣的選情。第三,馬英九去年底不好好擘劃今年的選舉策略,居然還把重心放在內鬥王金平,國民黨內部的雜音只會越來越強烈。我去年評論馬英九鬥王金平時特別提到,隨著馬英九的任期越來越短,他的政治控制力只會越來越弱,再加上這次選舉大敗,2015年肯定是馬英九完全跛腳的一年。馬英九當機立斷斬掉行政院長江宜樺,以政治手段來說這招相當高明,一邊保住了自己黨主席的身分,同時還讓江宜樺變成活棋;但就大方向而言,不論金溥聰的策略再怎麼精妙都難挽馬英九的政治頹勢。

兩周年感想──讓我們持續閱讀世界

今天是我三十二歲生日,也是這個Blog的兩周年生日。首先,感謝每一位閱讀我的文章、甚至定期點閱我的Blog或者臉書粉絲團的讀者,不論你們喜歡我或者討厭我,我都感謝你們願意花時間在我的文章上。感謝各位留言,如果任何人有事情非常急切想連絡我,比較好的方式可能是到我的 臉書粉絲頁 發個人訊息給我;如果我沒有回應你,那麼應該是我忙壞了沒有注意到,在此先說聲抱歉。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寫了一篇紀念文,主題是莫忘初衷,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了自己一開始為什麼要寫Blog;今年,我想跟看到這篇文章的你分享我在這第二年的改變。 第一個改變是文章本身。第一年我給自己一個「一年內發表一百篇文章」的目標,我成功達陣了;第二年我的文章數量減少到六十篇,幾乎是只有第一年的一半,但至少維持了一周至少一篇文章。第一年幾乎每個月都至少有一篇大論述文章,第二年則以兩千字上下的中篇文章為主。第一年的大篇論述是為了闡述思想主軸,第二年的中篇論述則是個案討論,我認為這樣的節奏還不錯。文章變少,但是相對的每一篇文章的平均讀者都在增加,顯示精簡而貼近大家日常關注議題的文章,更容易跟大家共鳴。 第二個改變,我想則延伸自「共鳴」這個概念。

親愛的嬰兒潮世代,請祝福,但切莫道歉──回應「陳文茜:這個國家太對不起年輕人」

「 如果連在台灣教育體制下,一路踩著別人占用社會資源進台大念到畢業的你我,都還選擇覺得自己是一個受害者,那台灣真的是沒一個能打的。 」 最近幾篇「年輕人」系列的文章在網路上不斷流傳,大概只要是二十、三十歲的人都會讀過。引發強烈論戰的是陳文茜的〈 這個國家太對不起年輕人 〉,接著是柏克希爾哈薩維的〈 年輕人,國家沒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自己 〉。這兩篇文章真正有趣之處不只是論述,更是兩位作者出生的年代。戰後嬰兒潮一代的五十五歲的陳文茜滿懷歉意以及人道關懷的角度對著現在二十、三十幾歲的年輕人說:「對不起,你們這輩買不起房子是我們這輩造成的結果。」然後三十歲出頭的柏克希爾哈薩維則對著跟自己同年紀的人說:「奮起吧年輕人,說到底我們就是得不斷努力。」我們幾乎可以想像陳文茜像是個流著淚的媽媽對著兒子說:「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讓你過好日子!」然後兒子則態度堅定地吼回去:「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要替自己負責!」這麼灑狗血的一場戲碼,難道還不有趣嗎? 多數人從思想的角度來區分這兩篇文章,前者是社會主義、後者是自由主義。陳文茜從世代正義的角度出發,企圖證明高房價是一種「 全球經濟大崩壞後,政府無能且失靈的產物 」;而柏克希爾哈薩維則從一種美國式的努力論出發,推論「 這世界其實很不公平也很公平,因為有太多不公平的優勢存在著,但是很公平的是,只要你爬的上去,你也可以享受這些優勢 」。再此之後,陳方隅則以一篇〈 羅賓漢悖論:國家到底有沒有對不起年輕人? 〉,認為「 我們並不處在一個有努力就會有收獲的社會 」,將議題從房價徹底拉開,把論述的高度提升到「社會不流動」──而這又回到了傾向社會主義的一方。

年之為獸

我的計年方式有些特別,太陽曆年底是一年的結束、太陰曆年初是一年的開始,因此一年之中總有一段時間模擬兩可,不屬於去年、今年、明年,直到爆竹一放,才確信又是另一年的開始。新年是時間的空隙,時間明晰時間模糊,時間吞噬青春吐出記憶。時間是最吃人的獸。 可能是因為我出生在1982年,十歲的時候剛是90年代,到了大學也不過是新世紀初,計時的錨點定在2000年,渾渾噩噩到了三十歲才驚覺從1994年到2014年已經過了二十年,一瞬間突然長大。然而,我對於年的記憶卻始終停留在十二歲時的冬季,濕冷冽寒、鼻息成霧,市集小販趁著年節販售著春聯爆竹農民曆的年代。當時我還住在三合院的老家,在大家庭中過年,期待穿新衣與長輩們的紅包。長大之後,才逐漸理解大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和諧,原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順都可能只是僵化的道德遊戲,大家庭內從來就是勾心鬥角暗潮洶湧。人心是最吃人的獸。

寫於百萬點閱人次──寫作之於一種自我解剖。

2013年12月29日,這個部落格的點閱人次正式突破百萬,距離這個部落格成立的日子,恰好一年又兩個月。所有的網站經營專書都說,想快速累積人氣最重要的兩大要素就是「圖片要多」、「文字要少」。百萬點閱數對於許多知名部落客而言可能不算什麼,但我這個圖片很少、文字很多、執筆者又默默無名的部落格能在十四個月累積到百萬點閱人次,其實並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不想譁眾取寵,只想寫出好文章給真心喜愛閱讀、真心想探索世界的人,卻也達到了許多只想攫取目光的人所達不到的目標。這一切都始料未及。 生命的道路並不建構於一個人的期待與想像,而是建構於一個人的專注與努力。我從高一的時候開始學詩學文,高二的時候認識一位天才詩人於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文學家。但每一個難以成眠的夜裡,我總在電腦前搭搭喀喀地書寫並修改每一個字詞與標點,只因為文字是我面對生命中所有苦難與困境時的唯一出口。十幾年之後,我跟那位詩人說「你是真正的天才」,他卻這麼回應我:「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天才,我覺得自己只是比別人努力,只是從來沒有放棄過書寫這件事情。」

寫於一周年。

一年前決定開啟這個部落格,一晃眼已經三百六十五天;那時候在心中替自己立下目標,要在一年內寫出一百篇文章,終於也在此刻完成。不同的是,當時只想著要是一篇文章能有一百人點閱就好了,累積個一萬點閱數也算是對自己有個交代,沒想到現在累積的點閱數已經是超越當時預期的八十倍,甚至很可能在今年底就要突破百萬。 這是一趟奇妙的旅行。 我的起點是什麼呢?應該是看到太多在檯面跟我同年紀的人,不斷自我汙名化「七年級生」這個世代開始吧。只有情緒,或者只有立場的人太多,每一個人都只是想贏、想出名,卻沒有人想弄清楚問題的本質是什麼,只是用很膚淺的證據與推論就不斷妄下結論。這些人會把這個世界變得怎麼樣呢?反智主義(anti-intellectualism)是民主最大的惡瘤,只會進一步把國家推向絕境。既然沒有人為自己發聲,那就從自己開始吧。強迫自己用部落格紀錄下自己三十歲這一年的想法,也像是替自己總是無法堅持到底的人生留下些什麼。因此,開始寫部落格的日子,就是我三十歲的生日,這是我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我的文章最初只有好友閱讀,後來有陌生人轉貼,接著開了粉絲團收到許多讀者的來函,慢慢也收到一些寫稿邀約。這一切的事情都來得很快很突然,生活也隨之改變。有些過去不常連絡的朋友因為讀了我的文章開始熱絡起來,認識新朋友的時候也總有人會補上一句「他就是我上次轉的那篇文章的作者啊」;相對的,為了維持文章質量以及發文頻率,現在運動時間變少、坐在電腦前的時間變多了,心裡時常會有壓力,擔心自己無法如期寫完。 許多事情一開始很簡單,之後就變得複雜起來。有人喜歡我,自然也有人討厭我,文章下的留言開始有情緒性謾罵。我跟多數人一樣,是個害羞怕被討厭的人,即使是莫名其妙毫無道理的批評,也會讓我難過。每一次我都會不斷告訴自己,要莫忘初衷。許多讀者對我說感謝,說我的文章給他們很多啟發,但其實真正要說感謝的人是我。愛我者也好,惡我者也罷,你們願意花時間讀我的文章,至少表示我的文章還有閱讀的價值。甚至,愛我者給我前進的力量,惡我者給我成長的力量,不論是哪一者都讓我更加茁壯,這是難能可貴的機會。於是傷心一陣子之後開始前進,又傷心一陣子之後又開始前進,幾次循環之後,也慢慢變得堅強了起來。不論如何,我想我總是個幸運的人。 我的商周網站責任編輯找上我的時候跟我說:「我們能給你只有名。最好的也是名,最差的也是名。」我沒有想著要...

我們需要簡單的正義

半澤直樹這部日劇不僅在日本最高收視率達到46.7%的超高收視率,在台灣也引發許多共鳴與討論。有人這麼說過,「抑鬱的時代需要喜劇,歡樂的年代需要悲劇」,戲劇往往能彌補一個時代的不足,讓人們得以從現實中尋求現實生活的不足與缺憾。半澤直樹大紅,一方面可能反映出台日兩地過度重視形式上的權力層級以至於員工時常不得志,另一方面也可能反映出我們需要正義──或者精確點說來,我們需要「簡單的正義」。 近十年來,任何邪惡的背後都可能有其不可抗力的成因、任何正義的背後也可能有其貪婪為私的動機──所謂「多元價值」,一種後現代的、解構式的思想幾乎成為主流。多元價值提醒我們這個世界太過複雜,因此必須要從不同角度切入才可能更靠近「真相」一些,但相對地,世界也就變得複雜到我們無法對任何事物下任何判斷。沒有任何價值觀是錯的,所有價值觀都應該等值等重,但就是不能認為有某種任何特定價值觀高於他者──這是一種永遠站在批判角度、永遠為真的邏輯。因此我們看到各種電影與戲劇中,時常出現「不那麼壞的壞人」與「不那麼好的好人」,是非對錯變得比現實生活更加複雜難懂,太多時候甚至讓觀眾找不到投射的對象。

從理所當然到不得不然的小確幸

我們曾經歷過一段富裕的時代,逐漸滿足了物質需求後追求更高的精神層次,於是政治民主化、媒體自由化、公營事業民營化。我們不在需要為了生存而努力,棄絕了過去那套以工作為主的價值觀。我們追求一種更平衡的生活,在生活與工作、精神與物質、自我與他人、及時行樂與遞延享受之間取得平衡。我們追求自由經濟、民主政治、開放媒體與多元價值,自由這個詞彙一瞬間成為某種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的價值觀。我們把重心從國家與家庭轉到個人,我們拒絕壓抑自我並且鼓勵解放;我們言必歐美,彷彿我們與先進國家相隔的一線就是自我意識無限制解放。 我們不要那些龐大的虛幻的遙遠的願景,我們要微小而切確的幸福感,理所當然的小確幸 。 我們以為富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經濟持續成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們相信把握當下 然而我們忽略了 自由經濟的本質其實是個金字塔,所有優勢永遠都相對而非絕對,重要的不是你爬得多高,而是有多少人比你更高 。更大的錯誤理解則是: 我們賺到的是機會財,歐美日賺的是管理財跟知識財──機會財稍縱即逝,只有管理財跟知識財具有長期優勢 。而台灣之所以能把握到經濟爆發的機會,依靠的是集權政治與計畫經濟,把國家全部的能量專注於少數幾個點上,累積十年功力,才有機會一口氣竄升。民主政治跟自由市場經濟對台灣物質成長真的有貢獻嗎? 當台灣徹底棄絕了集權政治,卻發現自己的民主政治不過是幾年一次的政治選秀,選出來的總統一任不如一任,卻沒人自我反省該把每一位候選人的政策白皮書看完才去投票。台灣不斷呼喊著公營企業應該民營化,十幾年後卻又不斷要求政府應該透過權力壓迫物價,而不是改變自己的購買行為。企業主一邊說著要企業轉型要讓市場機制發揮作用,但另一方面以為用中低階製造業的管理方式能創造出什麼高附加價值以為壓迫員工就叫做降低成本,另一方面又不斷要求政府應該給予各種匯率、賦稅與費用的優惠。說穿了, 台灣的政府、企業、人民根本沒做好「自律」的心理準備就得到「自由」,這個社會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人都不斷強調自己的「權利」,沒人在談「義務」 。由儉入奢易。許多學者紛紛喊出這是一段「民主的過渡時期」,但真的是如此嗎?我們該如何相信,在這個人人皆自利而且不用理性只靠情緒決策一切的氛圍下,台灣真能走向清明?事實上,由奢入儉難。

再見柴契爾。

所有時代,都有結束的時候。二零一三年四月八日,在未來的歷史上可能是這個年度中無足輕重的一天──相對於一觸即發的兩韓戰爭或者又一次全球股市大崩盤而言,這天僅消輕描淡寫。然而這天卻發生一件事情,象徵一個時代的結束。 英國前首相柴契爾夫人(Margaret Hilda Thatcher, Baroness Thatcher),八日上午在倫敦的醫院過世,享年八十七歲。 即使這位二十世紀全世界最重要之一的政治家至今仍評價兩極,但不論是從領導能力或者策略眼光看來,她都是難得的領袖 。柴契爾是政治上保守主義、經濟上自由主義的代表人物(這點與當時美國的雷根相同),對她而言,只有建立一個使人民會不斷努力的制度才是解決所有經濟問題的方式。柴契爾反對力量過大的工會,這對於現在思想傾左的台灣社會而言可能是個令人髮指之處,但請注意,柴契爾反對的是「力量過大」的工會,而不是「工會」。 經濟制度如果走向極端,例如像台灣這樣過度傾向企業或者像當初的英國那樣過度傾向工人,都會導致經濟運作效率低落、成果不彰,同時損害許多人的權益 。

資本主義無罪,道德墮落才是罪

天主教前教宗本篤十六世雖然卸任,但他對經濟的觀點不可不謂精闢。他認為「 金融危機的根源是人類的貪婪和違法亂紀,而非資本主義結構本身的缺陷。 」重點是人類的道德層次,而非制度。這段由教宗題出的看法,直指許多對資本主義過度敵視的熱血青年的盲點: 支持資本主義不代表支持貪婪,反對資本主義也不代表具有道德上的神聖性 。 人皆為己。更精確地說來,人是為了延續基因而存在的過度性載體,所有的慾望不過是為了這個最終目的而存在;食慾如此、性慾如此。然而,慾望予以人類強大的動機,卻未必保證這些動機能引領我們往「延續基因」這條路走。例如過度縱容性慾可能使人染上性病、過度縱容食慾可能使人肥胖,長期看來都會讓人減損生存與生育的功能。以這樣的角度看來, 利己的貪婪與利他的寬厚,兩者的本質更可能都是利己──換言之,助人即是助己 。 人是一種群居生物,合作與從眾是我們基因中強大的趨力。理論上,資源充沛的時候,人合作的動機將優先於自私的動機。資源不充沛的時候,則視合作是否能擴大資源讓彼此共存;若合作無法帶來共生,那麼自私的動機就會強於合作的動機。 也就是說,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適當的禁欲與合作都是長期有利的做法;但人類做決策的時候往往不會考慮這麼多事情,會簡化成很基本的策略:道德 。

[電影雜談]引言:莫忘初衷

從去年生日創立blog至今已經四個半月,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突破十萬點閱人次,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特別是在這十萬點閱數中,有將近四成皆來自於電影相關的文章(包含影評以及對電影產業的觀察),這一方面表示電影相關的文章比較受到關注,但另一方面也讓我相當遲疑:我該增加電影相關文章的比例嗎? 這世界最困難的事情是,莫忘初衷。 我重新看了我去年創立blog時的第一篇文章,是的,我最初的動機是想發表一些我對世界的想法與洞見,「閱讀之後再加以分析」。Read and Analyse. 原本一直想寫書評,但始終寫不出什麼。第一個問題是,書與書評的形式都是文字,如果書評沒辦法寫出超過文字的厚度或者廣度,那讀者不如直接去看書。其次,現在看書的人很少,剛好跟自己讀到同樣一本書的人更少,寫這樣的文章自我抒發的成分遠大於被人閱讀,這也與我最初的動機相違背。最後,這個世界上值得閱讀的「文本」並不是只有書籍以及報章雜誌,所有現象以及故事都是蘊藏無限豐富性的文本;如果只是拘泥於閱讀文字,反而是種自我設限。

臥軌事件:衝突是最終殺手鐗

如果說這個部落格有一個核心價值與信念,那一定是「理性主義」。 理性主義是一種以理性為依歸,盡可能讓自我透過理解各種人與各種角度的思考,避免過度的情緒影響自我的主張 。凡事都得有憑有據,凡事都要在和諧的情況下談。同時, 理性主義並不否定憤怒與衝突可以是一種理性思考之後的工具──只是,這絕對是一種不到關鍵時刻不能使用的武器 。但這次關廠勞工臥軌事件實在讓人憤怒。我憤怒的對象有兩者,一者是一九九六年與現今的政府,一者是部分社運份子。 先談政府 。 一九九六年的協調結果,其實是政府透過支付債款將勞工的債權轉移到自己身上,而真正的債務人一樣是資方 。簡單的說,勞工要不回這筆錢但還是得過日子,於是政府付錢給勞工以取得債權,同時擁有向債務人(資方)討取債款的權力。這例子像是什麼?像是一般企業在營運過程中產生難以回收的應收帳款,在考慮過機率後,將債權折價賣給銀行或甚至不合法的地下錢莊與黑道討債公司。對於這些合法與不合法的機構而言,購買這些不良債權仍有利可圖,因為他們可能具有比較出色的討債能力,這些折價後的債權對他們而言並非毫無價值。 天下哪有債權轉移後還將原本的債權人當作債務人的道理 。 現在政府的作法等於是取消了原本債務人(資方)的還債義務,並將已經轉移掉債權、早已毫無關係的勞工從債權人變成債務人 。 政府現在提出的「三六九」補助補貼欠款,其實也等於只是將部分賠償金額轉移到政府身上,真正的關鍵在於:資方依然沒有負任何責任 。

壟斷?從旺中案與7-11拒賣商周談起

口有兩種功能,食與說。 旺旺與統一,兩家在華人市場具有舉足輕重地位的食品集團,在滿足眾人的口腹之慾後,現在要進一步控制眾人的口舌之快 。 探討言論控制之前, 我們應該先釐清「壟斷」是什麼,以及言論控制與媒體壟斷的差異 。 「壟斷」的本質是:讓人沒有選擇 。因此,對於支持自由主義、自由經濟者而言,壟斷是絕對必須消除的現象,因為 壟斷限縮了人類選擇的自由 ;以這點而言, 自由主義者、社會主義者與後現代主義者都站在同一立場上 。在旺中事件中,許多指責自由主義者「以市場機制為名縱容旺中壟斷之實」形同「支持壟斷」,其實完全是對自由經濟的誤解或者無知造成的結果。 市佔率是一種衡量壟斷的標準,但與壟斷卻沒有直接邏輯關係:群雄割據可能讓人沒有選擇、龍頭獨強甚至可能是眾人選擇後的結果 。

制度的本質

許多人非常喜歡討論「制度」,但是討論到最後總是不了了之,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沒有抓住制度的本質。例如,「公平正義」、「環境保護」、「刺激創意」或者「經濟發展」,這些都是制度可能追尋的目標但絕非本質。 所謂的制度本質,指的是制度存在的理由 。因此, 制度的本質應該包含兩者:1.平衡當下各種互為矛盾的價值觀與目標;2.使群眾集體行為產生長期改變 。前者是基於契合現狀,後者則是為了引導未來。 在理解制度的本質之前,要先釐清的是制度與文化的關係。 如果說衣著是制度,人的外貌與氣質就是組織或者國家的文化;如何衣著必須根據外貌與氣質適當搭配,制度也應該隨著文化調整 。硬把無法契合的制度套在一種文化上,就像是 削足適履 ,最後只會毀了文化,同時又收不到正面的效果。根據這個譬喻,再回過頭來看制度的本質。

許願書

  「願你活著,哪怕蜉蝣曇花看不見時間」──〈許願書〉羅毓嘉 第一次見到他,是那年初秋我擔任替代役剛下單位時的某個早晨。 他的身材高大壯碩,肩膀異常寬厚;頭大臉方,膚色曬紅到發黑,一雙凹陷的雙眼隱隱帶著凶煞,總之狀非善類。他在社服中心門外不斷踱步,看起來非常焦慮。我見他神情有異,主動詢問他是否需要服務,沒想到他立刻露出長褲口袋暗藏的刀刃,凶狠地要我叫某位社工員出來。我壓抑住內心的恐懼,擠出笑容,請他稍候片刻,然後便迅速躲回辦公室。 這是我跟他第一次見面,充滿戲劇性而又令人難忘。 他是一位遊民,有重傷害罪前科,不管社會局與勞工局替他找到什麼工作都做不久,時常上社福中心要錢或者要物資,總之是個問題人物,連社工員都莫可奈何。我很害怕,非常害怕,但是我不能逃,遇到這種危險個案,不論如何都要硬著頭皮應對──社工員大多為女生,如果連我都害怕,我想她們一定更害怕。身為第一線社福中心的替代役,壓力往往不為人知,特別是天天面對的這些身處社會底層的個案,完全撼動了我的價值觀。一開始,我對這些個案的態度不是恐懼就是同情,而他不過是其中一個故事。 那時候的我並不了解, 我所認知的可惡與可憐往往一體兩面,而他們的憤怒與悲傷不過只是虛幻的表象,本質上我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他們 。

孫維新、朱學恒與理性主義

昨晚 朱學恒針對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館長暨台大物理系孫維新教授在youtube上貼的〈科博館孫維新教授破除2012末日七大迷思〉影片發文,而回文中則指出孫維新在某次活動中「擺官威」;該文從頭到尾沒有什麼邏輯,我不知道他想表示什麼,大概只是想抒發他個人不滿的情緒。 孫教授也隨即在自己的Facebook上發了一則很長的訊息,主旨是回應朱學恆指出他「擺官威」這件事情。 孫維新老師是一位在學術涵養以及人格胸襟上都不可多得的教授,二十年來對於推廣台灣科普教育不遺餘力。我小學的時候有部公視的科普教育影片叫做《航向宇宙深處》,就是由孫教授主導策畫。我大學的時候,孫教授到台大開通識課,課名為認識星空,讓我喜不自勝,畢竟能親炙兒時偶像的大師風範啊!孫教授後來為台大物理系延聘,我也去修了物理系選修的普通天文學──即使對非物理系的學生而言會有一定的進入障礙。至於朱學恒,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剛好翻譯到魔戒因而走紅的譯者,翻譯水準並不出采,中文實力只能說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轉型成「熱血憤青表率」與「媒體名嘴」之後,只能依靠情緒煽動起某些與其立場相同者的憤怒或者仇恨,但仍無法掩飾其思想之空洞、論述之匱乏。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我幾乎第一時間就做出直覺反應:「孫老師不會有錯,一定是朱學恒的問題。」然而我很快意識到了孫老師之所以大篇幅回應朱學恒發言的理由,因為 老師不希望任何人以背景資訊去判斷事情的是非真偽,要讓理性去明辨真相 。此事並非小題大作,而是大題大作。